COCOZZA

*合志文解禁，谢谢大嘎！

　　嫉妒中孕育而出的爱欲。

　　Asa Butterfield和导演说戏时总是很尴尬。

　　这没有办法，毕竟大家都期望能在荧幕上看见更活泼开朗、国际化的英国演员；比起细腻的演技，年轻的观众更喜欢引爆视觉感官的特效和大屏幕的漂亮脸蛋。

　　但这不是要求我的风格向Tom Holland看齐的理由。Asa心里嘟囔着，他漫不经心地看着怎么修改都不甚满意的导演，神出天外地想着待会的晚饭怎么解决。

　　“我想这一段你可以再多一点肢体语言。”导演委婉地建议道，“只用眼神沟通不能完美体现你的魅力，Asa。”

　　可以去超市买一罐茄汁焗豆罐头，配着早上没来得及吃的吐司。Asa低着头认真思考着，不过感觉很花时间，可能直接去隔壁汉堡王点个套餐会更快，回来还能再打一局大乱斗。

　　“......或许你可以休息的时候看看Tom Holland的戏？”导演说，“最近超级英雄电影真是让这小子爆红了，观众都喜欢这种......”

　　哦，这下建议真够直接的。Asa尴尬地摸了摸自己鼻子，心里想道。他连忙点头：“我尝试一下。”好吧，他有点后悔听了经纪人的话接这部商业电影了。

　　偏僻的英吉利海峡码头寒风呼啸，暗沉密布的乌云接连至海面，毫不留情地不露一丝晴光；四处废旧失修的广告牌的确像是爆炸戏后的场景，不过地点的确也偏僻到GPS难以定位；过时的毛绒背心根本抵御不住夹杂雾气的寒湿，即使是过戏后急忙赶来补救的羽绒服，一穿上也是冰凉得刺骨；房车里有股奇怪的变质蛋黄酱味，靠窗的暖气时好时坏，让人不好意思去专门找人来看看。

　　他并不爱挑剔，他只是有些累了。

　　Asa缩在休息椅上眯着眼盯着显示屏中的拍摄效果，在这种时而细雨绵绵的天气下把眼镜放在房车里或许是更好的选择。

　　充斥着物理专业术语的拗口台词使他成了没日没夜的复读机，感情排练和眼神细节还要不断揣摩修改。或许肢体语言是可以再多一些，可紧随其后长时间的打戏那真是想想都够累的。Asa确实是把Thompson教母的Enjoy yourself奉为人生信条，但他怎么也改不掉较真的习惯。保留这个习惯可能是宏观上的Enjoy yourself，恪尽职守地演绎自己的风格怎么就不是尽请享受，Asa揉着眼睛瘫在躺椅上自我安慰道，又随手在面上盖了本杂志遮住被狂风蹂躏得乱糟糟的发。

　　“休息一会再开始。”副导演喊道，他拉过导演小声交谈着。

　　紧张安静的片场又恢复了清闲的熙攘，助理阿姨递来的热可可散发着不能抗拒的甜香。Asa慢吞吞翻了个身小心翼翼地接过热饮，正如往常一样旁观远处制作组开小会，视野中却撞进了一抹朦胧的亮红色，在这铺头盖地蓝灰色的海边显得有些刺目。与片场风格完全不搭的配色使Asa难得好奇起来，他眯着眼想看清那身影，但很快就放弃了，带着鱼腥味和冰渣的海风吹得眼睛酸涩，Asa只好又摆回疏离的神情，握着温暖的马克杯，把灰色羽绒服的拉链拉到底，被迫露在外面的根根发丝仿佛都贴上了“生人勿近”的标签。

　　“那位好像是Tom Holland。”

　　“他就是那个蜘蛛侠？比我想象的要矮啊......”

　　“那个穿红夹克的？他来做什么？”

　　“好像是和Vincent有约，他最近的电影动作指导叫他来找Vincent聊聊动作设计。”

　　“那也没必要本人来吧，不过他看起来真的很亲切啊。”

　　“笑起来也很好看。”

　　Asa默默听着，忍不住悄悄感叹着英吉利这个小地方，上一秒出现在他对话中看似遥不可及的好莱坞大明星，这刻便光芒万丈地出现在自己的视野里。他没有丝毫插话的欲望，毕竟讨论自己的教材人物并不是什么有意思的事。而且，他真的太困了。

　　“Asa，别忘了今晚你还有个影视采访，还有Alan的派对，这是必须按时出席的。”

　　回应经纪人行程安排的是安稳的呼吸声。

　　“让他再睡会吧。”助理轻轻拿走杯子，给小演员又盖了一块毯子，“他看起来像在困扰些什么。”

　　“片场那边一切都还顺利吗？”Emma问道，“刚结束活动？”

　　“很顺利。”刚刚结束通告活动的Asa还系着温莎领结，他要了一杯气泡水，别着柠檬片的淡蓝色三角酒杯很衬他的眼睛，“是，刚从电视台赶过来，Ncuti呢？”

　　“去那边玩游戏了。”Emma朝舞池耸了耸肩，“你看见没？O'Connell、Douglas、还有Delevingne、Faiers......我的天啊，Alan那老头真的不是在选角吗，我一进来时还以为自己又是被整蛊到了哪个试镜现场......这么多年轻演员同时出现在一个地方真够毛骨悚然的。你要说这是巧合我是一点都不相信。”

　　“是啊。”Asa用汽水堵住自己的嘴，在刚才的采访中他已经说了太多话了，过度的社交量令他想立刻回家，穿上毛绒绒的睡衣睡个昏天地暗，或者打开单机游戏打个天昏地暗，这些都比和人说话要简单多了。

　　“你好？”一个清亮的嗓音从背后响起。

　　大概又是觊觎Emma美貌的搭讪者。Asa长长叹了一口气，识趣地转身离开。他低头盯着皮鞋时还在漫不经心地想着自己的偷懒计划，胳膊却突然被不轻不重地拽住，他礼貌性抬头望向对方。

　　“呃？我是来找你的。”青年穿着裁剪高档的褐灰条纹西服，暖棕色的卷发被精心打理过，带着稚气的面庞显着人畜无害的笑容，就连扬起嘴角而露出的牙齿都像在发着光。他从容站在鹅黄色的灯光下，展开胳膊的角度精密得像专业的人情专家，但他笑得又毫无设防的痕迹，也可能这确实是上帝垂爱赐给他的真诚热情。

　　“Asa Butterfield？”

　　幸运儿Tom Holland。

　　“你好。”Asa猝不及防撞进了那双明亮的眼眸里，像是在巧克力喷泉中滚过一遭，他谨慎地收回目光，不露出多余的表情。

　　“哦！Ncuti！”Emma指了指对面滑倒在地的黑人死党，“Asa，我过去看看。”

　　“你好。”Tom自然地坐在了Asa另一边，“这真是个很棒的派对啊，你不喝酒吗？”

　　“我不习惯。”Asa不动声色地往旁边缩了缩，舒缓的吧台音乐令他有些懈怠，不过他也没什么要专门隐瞒的，“好吧，这里确实没有我喜欢喝的，那边几个小鬼看起来还没成年呢，起这个头不太好。”

　　“哦！那可能是酒都在楼下。”Tom往楼梯那指了指，“负一楼是个小酒吧，会安静一些。要不要去看看？”他又像是想起什么，慌乱地解释起来：“啊我不是强迫的意思，我很乐意你能答应这个请求，但要是不感兴趣的话，你也可以拒绝的......”

　　Asa侧耳听见音乐切到一首低缓的蓝调，看起来这不是拒绝的好气氛。他有些自暴自弃地将气泡水一饮而尽，回应的笑容却很温顺：“那走吧。”

　　谁能拒绝得了这般真诚又善解人意的幸运儿呢？

　　Tom Holland确实是一个亲切友善的天选之子。

　　他的谈话充满了各种新奇有趣的冒险，他的眼神里总透着真诚与热情，他的丰富经历使他的灵魂独一无二，他的一举一动都散发着永不停歇的魅力。

　　这是他的才华。

　　Asa收回目光，又喝了一杯玛格丽塔，他十分清楚自己的酒量并一直掌握得很精准，但在这个完美的教材人物前，近距离而产生的些许隐蔽的窘迫让他停不下招酒侍的手。

　　能这么低调平常地讲述自己的好莱坞游历真是个大本事，但这种技能学了显然对我没用。Asa默默想着，不过只是单方面听着不用回答也是放松方式的一种了，情况还不算糟。他伸手去拿酒瓶边的手机，却朦朦胧胧摸了个空。

　　“你还好吗？”Tom帮他把手机推了过去。

　　“我没事。”Asa连忙解释道，“我把眼镜忘在片场里了，看暗的地方比较模糊......我看下时间。”

　　“啊......真的抱歉！我光顾着说我自己了！”Tom这才反应过来，不好意思地缩了缩脖子，自责道，“我总是说太多话，然后把事情都搞砸。”

　　“不不不，你很好，呃......你很亲切，笑起来也很好看。”Asa回答道，他向来都不擅长安慰别人，他望着Tom努力按捺着期待的目光，莫名想到盯着飞碟摇尾巴的小狗。天啊别再联想了，他勉强扯了个微笑，努力搜刮着Ncuti教给他的奉承话并回忆着自己电视柜里积灰一片的电影光碟：“嗯......你是个好莱坞大明星，身材很棒，我也很喜欢你的电影，蜘蛛侠、迷失Z城、海洋深处......你是个特别优秀的演员。”

　　也是个可怕的标杆模范生。

　　很显然Tom被夸得不好意思了，他咧着嘴不停地摇着脑袋，这倒让Asa觉得可爱了许多。他的手指不住地摩挲着自己威士忌酒杯的边缘，小声地说：“其实今天早上我去找了你。但你那时在休息，我就没有打扰你......”

　　“找我？”Asa刚举起的酒又放了下去，“有什么事吗？”

　　“我一直都很喜欢你的表演。”Tom努力把视线转移到自己的酒杯上，“不管是神秘漂亮的Mordred，害羞内敛的Bruno，还是倔强聪明的Ender，或者是忧郁安静的Jack，你演起来总是那么轻而易举。”

　　我没听错吧，Asa不动声色地抿了一口新点的果酒，他并不在意自己拍出电影的票房成效或是经纪人接的剧本有多无聊，毕竟演戏只是一项职业，如妈妈所要求的敬业就好。他从未认为自己在演绎方面有什么特别高超的能力，而现在这个满脸通红像在表白的大腕正天花乱坠地抓着自己一通夸，真挚单纯得就像邻家从小一起长大的男孩。真是个有意思的家伙。

　　Asa想笑，但是不敢。

　　“......仿佛这就是你与生俱来的，这是你的天赋。”Tom像在描述什么神迹，那一面难以置信的表情真是又可爱又搞笑。

　　我的生活中不仅仅只有演戏，还有很多别的东西啊。Asa刚要开口辩解，却被兴致高涨的Tom打断了。

　　“所以，可不可以，”Tom深深吸了一口气，“可不可以教我吻戏？”

　　Asa心中一沉，一阵尴尬。他感觉刚才全部喝进肚里的酒都没有这句没头没尾的话辣。

　　“是这样的，我最近拍的一部戏导演临时加了吻戏作噱头。”Tom还在解释着，“我的经验有点不够，他让我找别的演员来学习一下，然后......”

　　“想到了比你小一岁的我？”Asa被刚才的果酒刺了鼻子，他将莫名的恼怒很好地掩藏了起来，却没来得及阻止自己的口无遮拦，“我觉得我不......”

　　“真的拜托你了，我实在想不到还能有谁比你更会吻戏了。”Tom争取着。或许他自己都不明白在争取什么，可能爱争斗就是他的本能，Asa推测道。

　　“那......行吧。”Asa勉为其难地答应了，他推测自己或许是喝醉了，但考虑到Tom Holland可能会因为这个而欠他一个人情，便只能姑且安慰自己还算清醒。

　　小酒吧的酒柜琳琅满目，茂盛的绿植盆栽不经意地隐蔽着每个卡座，简约吊灯的光线更偏橘黄色，给Asa素白的脸平添一份平凡的温和。他微微抬起头装出专业的样子，却使自己下眼睑留下一抹小小的阴影：“首先，要和自己搭档保持一个良性的关系，你得和她商量好是借位还是来真的，接吻这样的亲密动作更需要真情流露，你需要把你对搭档的好感尽量放大。多夸夸人家，女孩子总是很敏感的。”

　　“好的好的。”虚心学习的Tom也稚气得可爱，他认真地记着，“你比我想象得要专业得多。”

　　“可能受了我妈妈影响。”Asa怔了一会儿，他还从来没有和谁第一次谈话就提到自己家人，“她是个心理医生......”

　　这真奇妙。

　　“......同样很重要的是，你自己的形象保持也是重点，记得备上接吻糖清新口气......用一些小细节可以展现你的魅力。”Asa接着教授道，那杯百加得的后劲让他有些语无论次，“像轻轻勾动手指、眼神忽闪来表现纯情的小鹿乱撞，或者你也可以直接亲上去，现在的观众都喜欢直接一点的，不是吗？对了，你要演什么来着？”

　　“呃......大概是一位话很多的理科生，没怎么谈过恋爱的男生。”Tom仔细回忆着，“是个比较倒霉的可怜虫。”

　　“噢噢，”Asa一个失神差点听错了可怜虫是谁，他缓了一会，“那你可以这么演吧，敬业一些没有坏处，镜头和观众总是很难哄骗的，你可以......嗝、抱歉。一开始可以闭上眼睛轻轻碰一下她的唇，紧张地看看对方反应，然后再伸舌头，轻轻舔一下她的上颚。”

　　“上颚？”

　　“是的。”Asa心下承认自己耍了坏心眼，这一招还是Ncuti分享的《火热吻技》那本三流书籍中提到的，反正他是没这么试过。

　　“真、真的吗？”这方面经验一片贫瘠的Tom显然受到了冲击，他结结巴巴地确认着，“这样会不会太奔放了？”

　　“当然可以，就像这样。”Asa迷蒙地眨着眼拽过Tom的领带，将嘴印在那张薄唇上，视线的模糊使他准星有点偏，他靠上了Tom的嘴角，咕哝着自辩道，“合理失误。”

　　他稍稍退后了点拉开一小段距离，随即又密丝合缝地贴上了Tom的嘴，用眼神瞪着不知所措又僵硬的大明星，他松了嘴忿忿抱怨道：“好好演。”一段混乱的呼吸后，他能感受到Tom慢慢放松了身子，甚至伸出胳膊轻轻揽住了他的背。

　　该死的胜负欲。

　　Asa有些喘不上气了，他这才发现Tom的拥抱结实有力，那颗包裹在温暖血肉之下的心脏就在手指之间，他彻底醉倒在Tom的怀里，他松开牙关求个速战速决，却没料到跌跌撞撞技巧堪忧的唇舌交缠让他浑身战栗，对方口中浅淡的酒气使得内心莫名灼烧，唇角被恶意的牙尖噬咬，Asa发出了小小的一声痛呼。

　　“我嫉妒你的蓝眼睛。”Holland将吻落在Butterfield的眼角，轻声说。

　　他可能是醉了，Asa笑了出来。他伸手环住Tom的脖子，将心中那棵畸形的花连根拔起，展示在敌人面前，他从来没这么诚实过：“我嫉妒你的一切。”

　　他们又吻在了一起，像是两只伤痕累累互相舔舐的幼兽。

　　Asa空着的手紧紧抓住Tom健美的胳膊，他晕乎乎地接受着令人缺氧的亲吻，他不想当喊停的人，毕竟机会难得。

　　“......这太迷人了。”Tom低低喘着气，炽热的气息落在Asa发烫的颈边，“事情变成这样真的很抱歉，我觉得我都快变成亲吻狂魔了。”

　　“你比我想象的更会学。”Asa感觉自己更像是踩在云上，说出的话都是轻飘飘的，“你比我想象得要优秀更多。”他揉着眼下意识摸手机看时间。

　　Tom轻轻地咬着Asa下唇，语调里带着孩子气的不舍：“可不可以，再练一次？”

　　能这么真诚提出这么荒唐的请求也是一种本事。Asa心想。

　　“有何不可？”Asa的唇还带着水色的红肿，但他笑着回应了这个笨拙的乞求。

　　反正今晚过后，谁也不会记得这些醉醺醺又没完没了的吻。